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乡思路——柳文惠
“人言落日是天涯,望极天涯不见家。”一碗水,一杯酒,一朵云,一生情。游子,你可记得土地的芳香?对于漂泊在外的游子来说,世界上最美的风景,都在归乡的路上。我的爸爸,又何尝不是这万千游子中的一位。
爸爸的家乡,在遥远的大山里的一个小县城。听爸爸说,这漫漫的乡思路,他来来回回走了许多次,每一次都有别样的风景,而这数次的来回晃眼间就是24个年头。
1994年 12小时
最初的还乡是在1994年,爸爸那时还只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小伙子,背上沉甸甸的行囊,踏上他漫漫的乡思路。那时的交通很不方便,爸爸的归乡路也曲折不堪,先是坐火车,再转大巴车,然后还要步行5公里。遇到过年时,人群如潮水般涌来,里三层外三层地紧紧裹着火车,需要爬窗才能上车,在塞得密不透风的车厢里,往往只能有一只脚着地。大巴车绕着一座座大山盘旋而上,盘旋而下,让人永远无法看清路的尽头在何方。车轮下是凹凸不平的泥土路,大巴车一路上不规则地颠簸摇晃,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,漂泊不定,车上乘客的屁股早已颠得生疼。但年轻炙热的归乡心,怎会被这曲折冷却?爸爸受着一路的曲折颠簸,终于还乡。这一程,便是12个小时。
1997年-2003年 8小时—6小时
时间到了1997年,交通便捷了一些,爸爸的回乡路有了直达长途大巴车。那盘山路铺成了石子路,一路的弯弯绕绕和颠簸,爸爸忍着一身酸痛,回到了家乡。这一程,用了8小时。
再后来,到了我出生的那一年——2003年。那时,爸爸的回乡路有了一种叫长途卧铺车的交通工具,大山中的部分路也铺上了柏油,路面平整了许多,爸爸怀抱着几个月大的我还乡。还不记事的我,不知道那路途的遥远与艰辛,但爸爸归乡心切的一腔热火,却从未被浇灭。那一程,在满满的呵护中我回到了家乡,耗时6小时。
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,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;故乡的面貌却是一种模糊的怅惘,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。长大的我问起爸爸:“您是如何忍受那漫漫回乡的曲折的?”爸爸的回答让我心头一震:“谈不上‘忍受’,满脑子都是归乡的心切,也不觉得辛苦,每次一到家,看见你爷爷奶奶笑盈盈地出门迎接,我这一身的疲惫啊,就风消云散了。”
2010年 4小时
记事的我,也终于踏上了这漫漫的还乡路。2010年,交通开始发达起来,爸爸的回乡路全线铺筑了柏油路,很多路段也改直了,部分路段还架起了高架桥。我们是自驾小车归乡,我与爸爸同行。这一程,我们驰骋了4小时。村落里早已升起袅袅的炊烟,爷爷奶奶站在家门口,满面慈祥,笑弯了的眼中藏着闪烁的星星。街坊们也来问寒暄暖,我疲惫的身子顿时身轻如燕,似乎也体会到了当年爸爸的感受——“共看明月应垂泪,一夜乡心五处同”。
2015年 3小时
时代的脚步越来越快,2015年,爸爸的回乡路,交通已发展到县县通高速。我坐在爸爸开的车上,望着四周的青山,山上的树木依旧那么高耸挺拔,冬季的寒冷盖不住它们的苍翠欲滴。穿过一个个隧道,黑黝黝的洞穴诉说着时代的变迁。看着一旁同样飞驰而过的汽车,我想,那车上大概也满载着游子的归乡心切吧。这一程,3小时。到了家,依旧是袅袅炊烟,鸡鸣鸟叫,猫狗相邀,还有爷爷奶奶永远不变的温暖慈祥的笑,亲戚朋友街坊邻居关切的问候。这些,都不曾改变!
时代变迁,风云变幻,爸爸的乡思路的路程越来越短,但家人的关心思念与游子的归乡心切,永远都没变。
漫漫乡思路,牵起两段情;时光虽亦老,情深永长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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